雞蛋去哪了？近代中國的外銷蛋（民國圖書庫）

 

本文主要介紹本館熱門資料庫：中國歷史文獻總庫．民國圖書數據庫

⭐同場加映：美國紐約時報、東洋經濟新報、英國泰晤士報、英國遠東殖民地解密官方檔案、英國外交部檔案

民國圖書庫URL： http://mg.nlcpress.com/library/publish/default/IndexBook.jsp

資料涵蓋年代：1911-1949年代

適用領域：民國史、近代中外交流史、商業史、物質文化史等

資源庫介紹：

自1949年以來，大量民國文獻未再版，其中許多書目在當今各大圖書館中也難以尋得。《民國圖書資料庫》專注於收集整理這類文獻，特別是一些手抄本、油印本等珍稀版本，為學術研究提供重要的一手資料。本庫收錄書目來源主要是北京國家圖書館，再輔以其他收有民國時期出版品之圖書館館藏。書目收錄範圍自1911年至1949年，類別涵蓋共產主義、哲學宗教、社會科學、政治法律、文學藝術、歷史地理、數理化學、天文地科、生科、醫療衛生、農業工業科技、交通航太等多種主題，另外也收錄了超過15000本民國時期出版的日文圖書，為研究民國時期的各類課題提供了全面性的圖書資源。

 

    今年臺灣雞蛋短缺的景況，恐怕是家家戶戶感受最深的民生問題。為了舒緩國內市場上蛋價攀升與缺蛋窘境，政府選擇從國外進口大量雞蛋以改善蛋荒，但至今賣場貨架上仍是一蛋難求。

    如此情景下，我們可能很難想像，民國時期的國產雞蛋，曾經歷大量外銷的時代，並帶來相當可觀的出口收益。實際上，在清末民初的中國，比起雞蛋，鴨蛋及其加工品（鹹蛋、皮蛋等）才是人們餐桌上常見的蛋品佳餚，在本地交易市場上也是鴨蛋銷量遠高於雞蛋。後隨著西方列強叩關，外商沿著租界通商口岸與鐵路沿線進駐中國，雞蛋買賣與加工產業才日益興盛，一戰期間，因歐陸需求量增，雞蛋更一躍成為中國最重要的出口貿易商品之一。[1]接下來就讓我們一同回望中國近代史上外銷蛋的故事，看看蛋都銷去哪兒了？

    本所訂購的資料庫中，有不少能蒐得近代中國蛋業相關史料，如今天重點介紹的「中國歷史文獻總庫．民國圖書數據庫」裡，只要選擇「書目檢索」，輸入關鍵字「蛋」，去除無關的書目，我們至少能找到如下數種可參考的圖書：

1.      實業部上海商品檢驗局畜產檢驗組編，《中國出口蛋業》（上海：實業部上海商品檢驗局，1936）

2.      工商部青島商品檢驗局編，《雞蛋之研究》（青島：工商部青島商品檢驗局，1900?-1949?）

3.      外交部編，《德使要求蛋黃稅不分乾濕案》（出版地不詳：外交部，出版時間不詳）

4.      東亞同文書院編，《京漢沿線ノ産業及同業組合（中、北支ノ鶏卵及蛋粉）》（上海：東亞同文書院，1925）

5.      鄭林莊，《平津一帶雞卵之產銷》（出版地不詳：鄭林莊，1937）

💡檢索小Tips：倘若想要查詢更多相關資料，我們可以改選擇「全文檢索」功能，輸入關鍵字「雞蛋」，便能查到所有文本中包含「雞蛋」一詞的圖書。如檢索數量過多，除了可以點選左側的分類欄位限縮結果，還可以輸入其它關鍵字，例如「出口、外銷」等，利用「二次檢索」再度限縮主題範圍，以利查找更符合需求的資源。（圖一）

圖一、全文檢索、二次檢索

    進入欲瀏覽的書目內，畫面右側附有頁面下載、書目資訊及尺寸、頁次調整等功能鍵，中間則是圖書影像檔，左側則是書籍目錄及書內檢索，只要在檢索欄上輸入欲查的關鍵字，書內所有包含該字詞的段落都會在左側列出，圖書影像檔上也會以紅底標記關鍵字位置。（圖二）

圖二、書目瀏覽頁面

    上海商品檢驗局在民國25年（1936）出版的這本《中國出口蛋業》，開頭便簡明地介紹了清末民初中國蛋品出口各國的概況：

    鮮蛋出口，究始於何時，雖不可考，然按照記錄，光緒二十八年輸出額已達百二十萬兩，以香港、日本、俄國西伯利亞及新加坡為大主顧，歐美則微少而不足道。民國元年，美國免蛋進口稅，華蛋入美，因而日盛，全年輸出額，亦增加一被。此後對美貿易，逐漸發達。及蛋製品應世，鮮蛋輸美，逐趨衰落。民國十年，美又抽收蛋進口稅，每打美金三分，翌年曾至美金六分，後又增至美金每打一角，此□高度關稅壁壘，使華蛋幾絕跡於美國市場。

    日本當開始時期，為中國鮮蛋之主要顧客，由民國元年起至九年止，每年輸出數在百萬兩以上，即就九年而言，本達三百餘萬兩。日本商人，先將華蛋販運至日，後再轉裝歐美，居中盈利甚厚。自本國商人與外商直接運銷後，日商勢力不振，再加日本政府提倡養雞業，不遺餘力，由美國□入優良雞種，借貸養雞者以資本等等，使雞蛋產額日增，無需仰給中國。同時又用保護關稅政策，杜絕外蛋入口，計每箱三百隻之蛋，抽進口稅日金一圓五錢，後又增至二圓十錢，使華蛋無法入境。

    民國九年前，鮮蛋大批輸出地除香港外，尚有新加坡及南洋各地，自殖民地政府樹立苛稅起，售數逐減。俄國西伯利亞、海參崴各地自民國元年，因盧布換算影響，早已裹足不前。主要出口地，能維持不墮者，目前只有英國。鮮蛋入英，民國二年不過900,000個，價5,404兩，至民國九年增至84575,000個，價611,861兩，此後逐增，至今雖有增減，每年銷量，仍為可觀。因之引起英國蛋業妒忌，常造「華蛋不潔，含細菌多，飼料係糞便」等等不合科學及事實謗言，促英國政府拒絕入口。如不急擬新策，則蛋品對英貿易之前途，為可樂觀。

    人工製造蛋品……尤以德人為最。……自宣統三年起（）輸出額逐年增加。民國三年，歐戰發生，德商所經營工廠，自行歇業，蛋粉主要銷路之德國，以交通斷絕，無法轉運，銷量一落千丈。[2]

此處交代了1920年代以前，國產蛋出口的主要國家及地區、出口量額的消長，並指出其背後影響的因素。經初步統整，我們大致可將以上資訊歸納如下列表一：

出口國或地區	時間	出口量／額	影響出口消長的因素
美國	民國元年（1912）	較原本增加一倍	免蛋進口稅
	民國十年以後（1921-）	幾絕跡於美國市場	逐步增課蛋進口稅
日本	光緒二十八年（1902）	百二十萬兩	將華蛋轉售歐美，居中盈利甚厚。
	民國元年至九年（1912-1920）	每年百萬兩以上，民國九年達三百餘萬兩。
	民國九年以後（1920-）	大量減少	1.  本國商人與外商直接運銷華蛋，不再透過日商。 2.  日本政府優厚本地養雞業，日蛋產量增。 3.  增課蛋進口稅
香港、新加坡及南洋各地	光緒二十八年（1902）	百二十萬兩
	民國九年後 （1920-）	售數逐減	課稅
俄國西伯利亞、海參崴	光緒二十八年 （1902）	百二十萬兩
	民國以後 （1912-）	停滯	盧布匯率換算影響
英國	民國二年（1913）	90萬個／5,404兩	未說明
	民國九年 （1920）	8457萬5千個／611,861兩	未說明
	民國九年以後 （1920-）	逐年增加 銷量可觀	*因銷量過大而遭英國本地蛋業妒忌，質疑華蛋不衛生、細菌多。
德國	宣統三年（1911）	逐年增加	有利可圖
	民國三年（1914）	一落千丈	歐戰發生，德商工廠歇業，交通阻絕，無法轉銷。

表一、清末民初中國蛋品外銷地區及出口消長表（資料來源：實業部上海商品檢驗局畜產檢驗組編，《中國出口蛋業》，上海：實業部上海商品檢驗局，1936，頁3-4。）

 

    如果繼續配合查找本館訂購的其它資料庫，便可發現同一時期（約1900-1920年代）各國新聞或檔案中，也記錄了中國雞蛋出口到各國的情形。根據上文提及數個國家或地區，諸如：美國、日本、香港（英屬遠東殖民地）、英國、德國等地，可以分別查詢與該地區相關之資料庫（如下表二），便能更有利於研究者掌握當時中國蛋品進入國際貿易市場的概況，並瞭解世界各國究竟如何理解與利用來自中國的商品。

資料庫名稱	國家及地區	收錄年代	簡介	資料庫連結
New York Times: Historical Newspapers 1851-2017	美國	1851-2017	美國《紐約時報》創辦於1851年，本庫收錄內容包含其新聞報導、社論、讀者投書、圖表及廣告資訊。	連結
東洋經濟新報	日本	1895-1945	本報為日本發行最久的經濟類報刊，主要刊載國內外政經社論、國內企業資訊、貿易統計數據等。	連結
China and the Modern World	英國及其遠東殖民地	1817-1951	本庫包含英屬印度、英國遠東殖民地解密之官方文件及報告、英國外交部檔案、英國在華傳教士發行期刊以及中國海關記錄等。	連結
The Times Digital Archive, 1785-1985	英國	1785-1985	本報創刊於1785年，是在英國全國發行的主流大報。本庫收錄報刊廣告、經濟新聞、社論、英國議會之辯論、國內外新聞、照片圖畫及連載漫畫等。	連結
House of Commons Parliamentary Papers	英國	1688-2015	本庫收錄英國下議院每期會議記錄，包含17-20世紀所有內政外交事務，其中包含英屬殖民地與本國之間的互動	連結

表二、本館收錄19-20世紀美、日、英報刊及檔案資料庫列表，其它更多資料庫資源，可參考郭廷以圖書館電子資料庫目錄：https://lib.mh.sinica.edu.tw/lib/Eresources?nid=86。

 

以下是使用「import, china, egg, 鷄卵, 輸入」等關鍵字詞，在上表中的資料庫檢索，初步查得之成果。我們可以從中挖掘不少與《中國出口蛋業》提供的資訊相互呼應之處：

例如：New York Times: Historical Newspapers 1851-2017（《美國紐約時報》）在1921-1923年都曾報導過中國蛋品大量外銷至美國的新聞（圖三、圖四）

圖三、WANT FRESH EGG TARIFF.: American Producers Alarmed at Recent Imports From China and Japan., New York Time, 1921/1/26, p.9. https://www.proquest.com/hnpnewyorktimes/docview/98513389/F8D5954E6A494A68PQ/1?accountid=13877

圖四、LARGE EGG EXPORTS.: They More Than Offset Our Im- ports From China., New York Time, 1923/12/25, p.34. https://www.proquest.com/hnpnewyorktimes/docview/100209616/C4D03D4C08EB4A6DPQ/4?accountid=13877

    由此可見，確實在1921年（民國10年），美國從中、日兩國進口的生鮮雞蛋量非常大，而這勢必會衝擊美國本地蛋業，業者因此呼籲政府以課進口關稅方式來保障本土蛋業。到了1923年（民國12年）美國的進口蛋仍舊是以中國雞蛋為大宗，幾乎所有進口蛋都來自中國，並不像《中國出口蛋業》中所述「華蛋幾絕跡於美國市場」。值得注意的是，1923年起美國本土雞蛋外銷量也開始趕上進口蛋量。

 

    日本方面，《東洋經濟新報》在明治三十五年（1902，光緒二十八年）刊登了「雞卵輸入增稅法」提案、決行與公布的報導（圖五）。

圖五、上：〈輸入鷄卵課税問題〉，《東洋經濟新報》，明治三十五年二月五日（1902/2/5）, p.27-28. https://japanknowledge.com/lib/display/?5&lid=91301V190202050P0053#A0024 
下：〈鷄卵輸入増税法の公布〉，《東洋經濟新報》，，明治三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（1902/3/25）, p.27. https://japanknowledge.com/lib/display/?5&lid=91301V190203250P0041#A0022

   不同於《中國出口蛋業》提供的說法，日本實際上早在光緒二十八年（1902），眾議員後藤文一郎、堀尾茂柱等人，為了保護國內養雞業，便已開始提倡增收進口蛋稅，且於當年就已公布實行，並非到了1920年後才開始課徵雞蛋關稅。換言之，中國雞蛋出口到日本的量額直至民國九年（1920）都還維持著相當可觀的數目，「增課蛋稅」未必是影響華蛋入日銷量的主要因素。真正導致日本進口中國雞蛋數量下滑的原因，尚待更進一步分析方可釐清。

 

    至於輸入英國、德國的蛋品，我們可以透過英國主流媒體《泰晤士報》看到蛋品進出口的相關報導。例如：1919年1月27日一篇標題為「Liquid Eggs From China」的新聞中，即簡述了一戰前後德、英二國進口中國蛋品的概況，也說明當時德、英對於中國進口蛋的用途與看法（圖六）。

圖六、Liquid Eggs From China., The Times (London, England), 1919/1/27, https://reurl.cc/KMRq7M

    這篇報導呼應了《中國出口蛋業》所述的中國加工蛋品出口德國由盛轉衰的關鍵：戰爭。該報導中提到，一戰前，進口中國濕蛋最大宗的歐洲國家為德國，輸入的蛋品主要被用以製造工業產品。一戰爆發後，本該運往德國的蛋品貨船受阻，轉而輸入英港，從此中國蛋品便開始大量銷入英國。英人將這些蛋品大量用於蛋糕、布丁、煎餅等食品。然而，一戰結束後，歐美各國對食品安全的意識提高，英國也開始控管食品中的重金屬及防腐劑含量。考量這些物質可能對人體健康造成的危害，添加硼酸防腐的中國濕蛋，也開始受到一些當地人的抵制，並期望改進口其他形式的加工蛋品取而代之。

    藉由上述幾種資料庫收錄的史料，我們可以初步拼湊出清末民初時期，中國蛋品外銷世界各地的概況。當然，其中還有更多歷史細節，等待著讀者們挖掘這些資源寶庫來建構！

📣號外加碼📣：配合本期資源介紹，本館亦推出圖書館數位典藏網線上主題展「何處尋蛋？近代中國的蛋品」，歡迎各位入內參觀瀏覽！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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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 有關近代中國雞蛋飲食文化及出口貿易之研究，可參考：張寧，〈從鴨蛋到雞蛋──近代中國城市的禽蛋消費〉，《新史學》，第34卷第1期（2023），頁47-94。張寧，〈技術、組織創新與國際飲食變化：清末民初中國蛋業之發展〉，《新史學》，第14卷第1期（2003），頁1-43；〈跨國公司與中國民族資本企業的互動：以兩次世界大戰之間在華冷凍蛋品工業的發展為例〉，《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》，第37期（2002），頁187-227。

[2] 實業部上海商品檢驗局畜產檢驗組編，《中國出口蛋業》，上海：實業部上海商品檢驗局，1936，頁3-4。電子版圖書請參「中國歷史文獻總庫．民國圖書數據庫」，《中國出口蛋業》：http://mg.nlcpress.com/library/publish/default/BookPicTxtReader.jsp?bookLibID=36&bookID=15080056 。